被打捞起来的赵文远裹着湿漉漉的衣衫瑟瑟发抖。
秋天的风带着寒意。
一日秋雨一日寒。
李开阳站在船头吹着凉风，觉得有些凉意，伸开手，对着掌心哈了一口热气。
师父下雪的时节总喜欢在院子里温一壶酒，说着当年有个诗人写下的一首五言绝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然后师父痛饮一杯，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李开阳裹着厚厚的大衣看着师父豪迈的样子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意境美了。
只是师父在寒风中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李开阳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师父是个响当当的硬汉子，如果冬天的时候没让李开阳往他师父的屁股上擦上冻疮膏的话。
有点些许的离谱啊！
李开阳感慨万千。
“你能不能别感慨了，你看看我，我都快麻了好吗？”赵文远略带哭腔。
李开阳瞅着赵文远不断抖动的样子不由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为啥不换衣服？”李开阳问道。
“体格子硬，行不行！”赵文远骄傲的抬起了头。
“那你别抖。”
“凭什么你说不抖就不抖啊！”
“你是不是没衣服换啊。”
“……江上风景不错。”赵文远盯着远方，试图转移话题。
“……”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
李开阳暗戳戳的开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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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开阳，这下了渡船，可就各走各的路喽。”
赵文远闷了口酒，驱了驱身上的寒意，又抖了抖身上李开阳的衣服，一个男人，身上的衣服还怪香的。
“走不走滴，下次把衣服还我，另外欠我租衣钱也一并给我。”李开阳咬了咬牙。
“你他娘的掉钱眼里了吧，就不能当送给兄弟的？”
“咱们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李开阳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天数。
“如果一天是一两银子的话……”李开阳很认真。
“你放高利贷啊！”赵文远憋不住了，一口酒喷洒了出来，“咱们商量商量，你许我还还价。”
“那行。”
“一天一文吧。”
“可以。”
赵文远傻了，这么痛快？该不会有诈吧！
“加利息。”
得，搁这等着呢。
抠门莽夫李开阳，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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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喽，李开阳！”赵文远朝着李开阳挥了挥手。
“好，一路走好。”李开阳微笑致意。
得，李开阳还是不会说人话。
赵文远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道，“李开阳，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相背而行的两个年轻人各自揣着不同的梦想远离家乡。
会重逢的。
山水重逢处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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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词镇，因为一个姓柳的词人而出名的小城镇。
柳姓词人一生独爱词，且创作无数。
虽不能说是首首都是精上佳作，但多数都是精巧之词。
且传颂之广，令人惊叹。
有道是，“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由此可见一般。
柳词镇最令人称道的莫过于柳，因为大词人姓柳，所以镇上多栽种柳树。
当年柳姓词人要离开远游时，柳词镇县令栽柳以记，且柳字谐音“留”，有挽留之意。
只可惜，柳姓词人太过于潇洒风流，留下满镇柳树，洒脱而去，令后人津津乐道。
但李开阳很明显对这城镇的来历是不敢兴趣的。
李开阳只顾着扒着自己眼前碗里的面条。
这举动让旁边叨叨半天的店家小老儿闷了一肚子气。
咋就这么不爱听呢？也对，人家花钱了，忍着吧。
这年轻人看着就像个读书人，就只对碗中吃食感兴趣，若不是看着年轻人面貌俊朗，店家小老儿才不乐意多说半句废话。
等到李开阳填饱了肚子，才将将抬起头来，对着店家小老儿问了句，“你说啥？”
店家小老儿白了一眼，懒得搭理你。
李开阳看着店家小老儿的眼神很迷惑，我没招你啊？吃面而已嘛。
城里人都奇奇怪怪的。
李开阳很笃定。
这时，一只鞋子飞过李开阳的眼前。
在鞋子飞过的一刹那，李开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如临大敌。
李开阳的鼻子被侮辱了。
“好臭！”李开阳一脸的狰狞。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李开阳差一点点就吐了。
如果不是李开阳及时点了食道周边的穴道，李开阳今天就跪这了。
鞋子啪的一声摔在一处。
李开阳眉头皱的很紧。
“哎嘿嘿嘿……”一个脏兮兮的老头挥舞着手里的另一只鞋子手舞足蹈的跳着。
“去去去，赶紧走！”店家小老儿像驱赶瘟神似的赶着老头快些离开。
“这是？”李开阳问道。
“一个得了疯癫病的老乞丐罢了。”店家小老儿嗤之以鼻。
老头一蹦一跳，嘴里还不停的念叨，“……披甲冲锋……旌旗……”
李开阳看着疯疯癫癫的老头脑海中划过当年自己师父教自己练戟之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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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用戟最强之人，是前朝一位将军，将军姓马，阵前杀敌无数，逢战事无一败绩，又被称作马无敌。
这马无敌用戟最是精妙，阵前斗将常身先士卒，出马迎敌时，又爱哼曲，这曲子名叫阵前亡，将军难免阵前亡的意思。
不过这马无敌在临山一役之后，就没了消息，听说是被要挟，被迫打输了这一临山战役，真假与否不得而知。”
年幼的李开阳挠了挠脑袋，“师父你说这干啥。”
李开阳的师父嘿嘿一笑，“徒儿，你听曲不？”
年轻不懂事的李开阳点了点头。
那天，李开阳的耳朵有些耳鸣，年幼的李开阳哭着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听这狗屁倒灶的师父唱曲儿了！
是真他娘的难听啊！
把看院门的老黄狗都给唱哭了。
嚎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听完曲儿的老黄狗绝食了三天，瘦的都快没狗样了。
而李开阳则是做了三天的噩梦，梦里都是自己师父抓着自己耳朵唱曲儿，李开阳每每都是哭醒的，搞得李开阳的师父怪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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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招展……众将士披甲冲锋……
忽听孤雁长鸣，且慢行，替我寄去这家书哟，道一道这相思苦，叹一叹这相见难，重逢唯梦中。”
李开阳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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