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组入住的酒店,徐容再一次见到了刘合平,从对方愕然的神情里,徐容知道,刘合平是记得自己的。
“刘老师您好,真的太谢谢您了。”徐容远远的瞅见了刘合平,赶忙上前去打招呼,同时微微鞠躬,表示感谢。
不管过程如何,刘合平确实帮了他,换位而言,他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做出跟刘合平相同的决定。
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刘合平一手夹着烟,一手端着一杯茶,目光奇异地瞧了他好一会儿,才笑着道:“你还真来了?不过,真的很像。”
徐容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已经找到了状态。
嘉娜此时听着刘合平跟徐容的聊天内容,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徐容在第一次试戏没过之后,确实去找了刘老师。
黎叔好奇地听着二人的对话,等徐容离开了,才问向刘合平道:“怎么?老刘,你们先前就认识?”
“嗯,先前他管我问沈一石这个角色,我没搭理他,可是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这小伙子生生在我家车库口堵了我七天,七天啊,弄得我实在没法儿,就简单给他讲了讲沈一石这个角色。”
黎叔听了,觉着挺有意思的一事儿,可是回过头来再琢磨,他又不觉得有意思了。
徐容虽然年纪不大,可也不算彻头彻尾的新人,演过爆红的《亮剑》,虽然人没红,但是以后要是一门心思的接战争片,三五年内不愁接不到戏。
年纪轻轻,能舍得下身子和脸面,腆着脸在人车库门口堵七天,骨子里是有股狠劲儿的,对自个儿的狠。
他一路走来,很明白面子是挣出来的,而不是省出来的,越是舍不得、拉不下,反而越少。
这种人,把这股狠劲儿使在邪路上,早晚少不了一碗牢饭吃,要是用在正道上,他估摸着,将来说不得能成圈子里的一号人物。
剧组还在一个一个演员的试妆,酒店的氛围却渐渐变了,刚开始,大家见了面,熟识的,哈哈大笑着打招呼、问候问候近况,不熟的,走了个对脸,也会笑着点下头。
可是渐渐的,似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淡薄了,所有的人,无论说话、做事儿,声音都突然低了很多,碰到了,只点头,却都不笑了。
徐容也是如此,同时也是促成这种变化的人之一,尽管还未开始拍摄,可是他已经把自己沉入了角色里,也不出门瞎晃,只每天窝在酒店过剧本。
遇到拿不准的戏,他会去寻黎叔和刘合平老师,问清楚、打听明白。
台词他早已背的差不多,来前,他是憋着一口气的,年轻演员常犯的毛病就是老忘词,一是没养成习惯,另外就是不太当回事的态度,这在最近几年经常被诟病。
他知道组里老演员不可能犯这么基础的错误,所以他更不能犯,他实在不敢想象,拍摄的时候,自己忘了词的情形。
那才是真丢了大脸面。
平日里见了人,他也开始用沈一石的习惯去说话、打招呼。
与此同时的,他发现其他演员也差不多。
但是他又觉得大家都挺正常的,就是摄制组的各组工作人员不太正常,虽然动作、声音同样轻微,但是那一脸的轻松怎么瞧着都格格不入。
先前搭戏的时候,徐容没见过陈保国,但是对这位,他没有丝毫轻视,因为在二十多年前,这位作为第一代偶像,就已经红透了半边天。
业务能力他自然也是了解的,作为体验派分支方法派的代表人物,陈保国是表演理论中绕不过的课题。
但是真正见到时,徐容才发现自己先前还是不够重视。
他本以为陈保国和李又斌在伯仲之间,可是当第一场开始拍摄,他终于当面领略了这位为什么能够成为一个分支流派的代表。
强烈的代入感。
徐容看剧本的时候,心中大约勾勒了一个嘉靖的形象,后来又听黎叔讲、听刘合平老师讲,这个形象如今也趋于丰满。
而陈保国如同和这个形象重合了。
李又斌塑造的角色有他自己的影子,这点徐容从《亮剑》和《继父》里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里能隐约看出点端倪。
但是陈保国没有,两场戏下来,他的表演没有任何明显的突出特点,最大的特点就是很平稳。
平稳的有点吓人。
嘉靖本身是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的,但是正德皇帝英年早逝,而且未留下子嗣,这个馅饼便砸在了身为旁支的嘉靖身上。
因为缺少了先天“皇权天授”的大义名分,因此嘉靖为了巩固自身的皇权,同时也与许多帝王一般追求长生,他于深宫之中常年修道,使得自身在外人看来具备了难以捉摸的神秘色彩,另外,因为不同寻常的经历,嘉靖也是一个精于帝王心术的皇帝。
“感觉好像差的多一点。”徐容袖着手,站在场外。
他没拿剧本,今天要拍的戏份的台词都背下来了,昨天晚上黎叔也带着今天有戏的演员过了三遍。
和他差不多,组里的演员几乎没把剧本带到拍摄现场的,大概有带的,但是却没人拿出来。
丢不起这个人。
望着场中的陈保国,徐容心下既庆幸又遗憾,庆幸跟他没有对手戏,遗憾的也是没有对手戏。
他知道,面对即兴很多的陈保国,他可能接不住,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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