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钢盔的陆南钻进狭窄而又紧促的车内空间,喧嚣的轰鸣声让陆南兴奋,即使是坐在车厢里,可当颠簸感从头到尾撞击在毫无舒适感可言的座椅上时,其他已经不足为虑。
刘昀是副车长,徐平是炮手,副射手和机枪手是其他人,车厢里还挤着几个昨天刚来没碰面的老兵。老赵也挤在车厢里,他是车长。
驾驶步战车的是刘昀,因为他总觉得自己驾驶技术不够成熟,所以要多加训练。
一道颠簸袭来,陆南的头碰到车顶。本以为刘昀是自谦,但现在陆南觉得他不是自谦,而是实话实说。
抱着八一杠,陆南新奇的打量车内空间,车里空间挤满了人。陆南打量步战车的内部,而其他人在打量陆南。
“喂。同志,怎么样?”一个嘴角有颗黑痣的上等兵问道。
“很好,很好。”陆南点着头说。
老赵笑道:“杜大红是想看你笑话,他第一次上车没跑多远就吐的满车都是,那味道三个月都没消,害得老子被排长骂了三个月。
小陆,你坐车不吐,看来是一个当装甲兵的材料。”
一句调侃,让车里充满欢声笑语,而被调侃黑历史的杜大红没有生气,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着。
“还行吧。”陆南拘谨的回道。
将怀中的85式狙击步枪移到较为舒适的地方,杜大红抿着凸出的门牙说:“啧!我当兵可比我爹有出息的多,坦克车、狙击枪,连车载炮都打过,不像我爹,当了多久的兵,就在山里挖了多久的石头。”
“铁道兵?”
“对头,这辈子我爹没摸过几次枪,他儿子倒是枪不离手。”
另一个老兵这时候插话:“铁道兵苦,你算是把你老子该享的福享完了。以后你儿子当兵,估计得在炊事班喂猪。”
“当兵?”杜大红一只手握住车厢内的把手:“我姐把家里人带去城里住,改成非农业户口,以后我的儿子要读书上大学,比在乡里读个初中就跑出去打工强。”
此时颠簸还在继续,陆南低着头旁听老兵们的聊天,越加紧握住手中的钢枪。车厢内七嘴八舌,即使嘈杂的引擎声都无法阻止他们。
忽然,老赵碰了碰陆南的手臂:“小陆,你怎么想着来当兵?”
“啊?”
陆南低眉微微一笑:“家里没钱供两个人上学,正巧部队来我们村里招兵,村支书说选一个去当兵,村里就发八百块资助。我走的时候,还砍了二十斤猪肉和两百斤米送去我家。”
“考上了?”
“嗯。”
“什么大学?”
陆南思索道:“一个专科,不算太好,不过我姐考的好。男孩没书读还能混上一口饭,我姐没书读就得打工嫁人。高考之后,家里来了好几拨提亲的媒婆,我姐就躲在房里哭。”
“行!”老赵伸出大拇指说:“是个男人。”
“有担当。”
“······”
瞬间,不乏诸如此类的话语环绕在车厢之类。
好在颠簸的车程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步战车的发动机声响渐渐消失,还没等它完全消失,老赵便打开车门佝着腰,一手提枪钻出去。
士兵们都是一个动作,要想有其他不同动作也颇为困难,狭小的车门容不得其他动作。陆南照猫画虎学着老兵们的动作钻出车门,跟随身前的背影往前跑。
回头看向步战车时,陆南才发现战车停在一个山坳处,步战车上的车载重机枪已经有人架了起来,路边还停着几辆步战车。
“集合!”
老赵脸上的和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这时一个少尉军官从前方走来,身后跟着一个传令兵。
军官满脸横肉,大声的喊道:“集合,全排下车集合!”
“集合!”
随着一道急促哨声响起,步战车内的士兵纷纷下车集合。
集合过后,排长便叫来几个班长分配任务。
站着如同喽啰的陆南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站在路边目不斜视,静静的等待下一步指令。
片刻后,老赵走来。
“杜大红、陆南、徐智勇,你们三人负责左侧山岗岗哨,一有情况立即报告!”
三人异口同声:“是!”
“徐平、刘昀······”
随后老赵下达其他命令。
陆南背着枪,跟随杜大红的脚步往山上走。路边的荆棘灌木丛生,杜大红捂着85狙击步枪的枪膛挤进灌木中,而陆南跟随在他身后。
南方的森林里即使是冬季也不乏翠绿,雨后的地上腐烂干枯的杂草树叶飘荡着臭味,山坡上长满绿油油的苔藓,稍有不慎便会滚落下去。
爬上一个小山坡,不远处的步战车群已经变的很小,看着全员紧绷,陆南继续往前走。
走了七八分钟,终于在茂密难行的灌木丛中穿过,爬上一处山岗。还没等喘上一口气,杜大红就开始架起狙击步枪,陆南也取下步枪半蹲瞄向前方山路。
“杜大红同志,我们这是做什么?”陆南不经问道。
“警戒。”
“警戒什么?”
徐智勇说:“哎呀!新兵就是话多,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警戒就警戒。警戒当然是为了防止敌人刺探军情,不然蹲在这里做什么?”
说话间,杜大红拍了拍徐智勇的小腿,后者从胸前取出一个弹夹,杜大红拆卸下狙击枪的弹夹,换上新的弹夹。
当看见徐智勇给他的新弹夹后,陆南便不在多说。因为递给他的弹夹中压着满满一匣子的子弹,绝不是陆南手里步枪空荡荡的那种弹夹。
趴在地上的杜大红说:“上个星期,我们在野外拉练时遇见几个拍鸟的摄影师。”
如此,陆南也不在多问。
静谧的山林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南紧握着毫无杀伤力的步枪,双眼在视线里搜寻任何风吹草动。
不知蹲在灌木丛里多久,只知道东升的太阳已经即将落幕。
腐烂的杂草树叶味似乎将自己全身都侵蚀,踩在厚厚苔藓上的脚掌酸痛不已,即使换了好几个姿势。
身旁的徐智勇抬起头望向天空,从遥远的身后不知多少公里外的地方出现,拉起一道白色的烟雾从天空中划过。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抬起头,拉起烟雾细长,在肉眼中,它在天空中似乎飞翔的极慢,姿势极其优美。从身后的山头出现,在天空中飞翔数分钟,直到视线被另一个山头所阻挡,这才消失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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