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爬到坡顶的草丛，他却看到了地狱。
那个部落的人已经被分成两半，一半是年轻女人和孩子，她们被赶到一边。
剩下的在另一边跪下。骑着马的人开始围着他们跑，刀和棍棒举的高高的，战马擦身而过，跪着的人群里高高的飞起一个人头，紧接着第二匹马冲过，地上一个老妇人的头像西瓜一样爆开……
烦了觉得胸口有些闷，胃里一阵阵翻腾，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场虐杀正在进行，那些魔鬼一样的人当着女人和孩子的面杀死她们的亲人，就像在随意的宰掉一头头畜生。
一个老兵爬到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烦了，回去等着吧，别看了”。
烦了依然在看着那个修罗场，看着马队一圈一圈的绕，跪着的人群越来越小。
“他们怎么不拼命？被人像狗一样杀掉”，他不懂，跪着那些人甚至都没被绑，为什么不拼了算了。
那老兵正枕着自己胳膊，低声答道：“他们拼不过，只能跪着求，指望对面杀够了人停手，这是西域的规矩”。
“规矩……”，烦了默默重复一遍。他懂了，这里早已习惯了强者为尊，通常实力弱小的人会彻底臣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强者，而强者会杀掉一些人彰显武力，剩下的便能活下去了。这是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弱者一无所有，强者拥有一切。
跪着的人只剩下不到十个，屠杀却仍在继续，不过他们换了一个方法，马队里正挑出一些人来依次上前杀人，被挑出来的大多是新手，烦了明白，他们在拿人命练手。
一个年轻人策马冲过，地上的人被砍掉一条胳膊，正倒在地上打滚，马队里的人都在嘲笑那个那个年轻人，他又一次打马冲过，刀光闪过，躺在地上的人终于不动了。又一个年轻人策马冲了过去……
“他们没打算挑选，他们要把人杀光”，烦了忍不住说道，征服和灭绝是不一样的，不应该是这样。
身旁的老兵闭着眼“嗯”了一声。
烦了真的不想继续看下去，可他依然忍不住在看。
人终于杀完了，那个要迁移的部落高过车轮的男人和年纪大的妇人全部死光了，横七竖八的躺着，支离破碎的躺着，离得这么远烦了都能闻到血腥味，令人作呕。
那些吐蕃人终于下马了，然后向女人那里围了过去，手里依旧举着滴血的刀。
一个婴儿被从母亲怀里抢了过去，被抛上半空，刀光闪过后掉到地上，就像两片破布。
被砍断的除了婴儿还有烦了的理智，“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老兵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一把把他按住，说道：“别喊！不为什么，孩子留着是为了叫他们不反抗，现在男人没了，留着也没用了”。
烦了紧紧抓着地上的青草，看着远处的恶魔肆虐，一个个孩子被提起来，又被随意一刀砍死，就当着他们母亲的面，就像杀死一只鸡鹅，没有女人苦闹，她们大概已经死了吧，就算不死也不再是人了。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男人死光了，老人死光了，孩子也死光了，只剩下那十几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女人，她们的命运也降临了，所有的吐蕃人都下马围了过去，所有人。
后背被拍了一下，身后传来张三的声音，：“准备出击！”。
太阳就要落山了，天空还剩最后一抹亮色，回过头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牵着战马等在土坡上，狐狸他的马交给他。
烦了茫然的问道：“三哥，为什么不早点出击，那个部落已经死光了”。
张三下令道：“吹哨子，上马！”。
“嘀嘀……”，不知道什么木头做的哨子吹响，声音并不大，有点像鸟叫，穿透性却很强。
烦了和所有人一起翻身上马，圆盾套在左臂，长刀出鞘，他依旧看着张三，希望得到回答。
南边的二十骑已经冲下了土坡，他们并没直接冲向那个修罗场，而是想着他们的东北方向冲去。
张三提着马朔下令道：“你们两伙向西北，烦了跟在我后边，去！”。
二十骑老兵策马翻过土坡，向着西北方冲去，越来越快。
张三看着他们冲出去近百步，用力一夹马腹喝道：“跟着洒家，杀贼人！”，战马骤然向前，踏过高处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杀贼！”，众人齐声大喊，策马奔腾而出，身后尘土飞扬，蹄声如雷！
刚刚冲下土坡，战马已经提速至最快，十名老兵迅速排出一个锋矢阵，以张三为箭头直指吐蕃人群。
烦了早已忘了他问的问题，只是微微俯身在马上，紧紧跟在张三身后二十步，狐狸等人也努力排出一个锋矢阵，跟着前辈们后边吃土。
吐蕃人听到了马蹄声，也看到了奔驰而来的安西兵，他们提起裤子拼命奔向自己的马，可惜太晚了。
六十个安西兵分成三部，东北方向的二十骑已经划过一个半圆冲了回来，西北方向的二十骑正在转向，几十名骑兵一起转向速度不减，阵型不乱，这不仅需要骑术，还需要非凡的默契，只有百战老兵才能做到。
虽然另外两部先出发，但他们要绕个圈子，现在反而是张三和烦了等人最近。
没有人用弓箭，因为根本就不需要，慌乱的吐蕃人有近半还没上马，已经上马的人却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在那里转着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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