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府敲锣打鼓之际,荣国府这边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他们正经历着一个世家权贵最怕的事情,抄家。
虽然之前贾赦因边境走私之事被抓,结果丢了爵位,回来人还瘫了,但好歹命还是保住了,处置也仅止于此,并没有波及到荣府本身。
后来爵位也归还到贾琏身上了,等于是说这转了一圈,受伤的只有贾赦。
当然,也可以说宝玉也受到波及了,不然按照贾母和王夫人的想法,这爵位应该是由他来继承的。
至于怎么落到他头上,她们其实也不知该怎么做,但梦想总是要有的嘛不是?
之后过了半年平稳的日子,原以为一切要安定下来了。
虽说府里王熙凤和王夫人两边一直在明争暗斗,王夫人眼看李纨那边不济事,就又想要扶起探春来,意图借她的手来查王熙凤的账。
但这再怎么闹,也就局限在这府里,贾母在,就还能够镇得住局面。
王熙凤也只是想要拿到足够多的好处,到时候才好跟贾琏那边谈,维持住自己的位子。
可突然一个大浪头打过来,直接把荣府这艘船都要扑沉了,所有人的算计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这事情的起因,却还得要追溯到几个月前,因兄长王仁找上门来求助,王熙凤虽说现在是贾家的媳妇,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娘家垮了。
只是她自己的钱就那么点,煤铺虽然赚了不少,但想要填那么大一个窟窿也不太可能。
于是她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了荣国府公中上,反正有李纨帮忙遮掩,只是借调个把月,再还回来什么事也没有。
当然她也知道,荣府虽是家大业大,但着实是剩个空架子,内里虚的要命。
过去几年都是她管的家,她还能不清楚?
之所以选择去放印子钱,还不是因为家里面油水都不够捞了,甚至可以说,她都有些不敢捞了,怕一不小心真弄出事儿来。
倒不如自己出去另寻门道搞钱,当然把钱挪用一下出去转一圈回来也是有的。
偏生娘家这回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竟是将所有积蓄都投出去赌了这几船货,这样大的窟窿,就是掏空了现在的贾家,也填不住啊。
她原本都想要放弃了,让兄长去王家讨要,那边怎么说应该也能拿出一笔钱来,而且王子腾也不可能坐视兄长遭难而不理。
恰在这时,府里不知怎么就多了一笔意外之财。
让李纨去王夫人那里打探了,才知道这原来竟是金陵甄家送来寄存的。
那甄家世受皇恩,早年太上皇三度南下都是他们接待,而太上皇自然也是投桃报李。
这么多年下来,甄家稳坐金陵世家头牌交椅,哪怕太上皇退位、今上登基,也一直没什么改变。
不过时局到底是不一样了,便是她们这些内宅妇人,也能不时听说一些消息,知道以前是因为势均力敌,现在却是皇帝逐渐占据大势,那如甄家这样的前朝幸臣,肯定会受到影响。
这些东西便是甄家有感于要遭难才先整送来,暂且寄存于贾家,等到时候真碰上事儿了,也算是给家里人留下一条退路。
甄家与贾家有老亲关系,当初贾琏送黛玉南下的时候,都得特意去拜会的。
他们一来也是无计可施,二来是想着这样怎么贾家到时都得帮忙了。
实际上,这还是王夫人瞒着贾母接收下来的,至于贾母是不是真不知情,那就不好说了。
而在王熙凤看来,这不正好是一个好机会?
这些财货可是甄家数十年积累下来的,虽然不是全部都搬过来了,也不可能做到,但拿出一部分来给王家填补窟窿,还是够的。
虽然都说贾史王薛是金陵四大家族,可论底蕴王家比不过贾家和史家,论财力又比不过薛家,更不用说和甄家相比。
而王老大还只是旁支,生意对普通百姓说来很大,和这种积年世家比又是小儿科了。
而且,正是因为这批财货的来源问题,不仅那甄家不敢声张,便是王夫人知道了,恐怕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不然她直接抖出去,大家都不好过。
要不说钱财迷眼呢,王熙凤本就是贪婪成性,既是贪了,那自然少不了赌性,何况王仁说的是信誓旦旦告诉她只是暂借回去,等到用完了就会马上还回来,甚至赚了还能分她两成。
这王熙凤哪里顶得住,跟王仁是里应外合搬了几箱子出去,自然马上就被发现了。
王夫人让探春查账也是由此始,但她们都不会想到,王熙凤的问题还没查出来,甄家就先出了问题。
皇帝要对甄家动手,是早有预见的。
而这批财货的下落,其实也瞒不住人,更不用说一直紧盯着他们的忠顺王,在这时候站出来了。
先是从甄家抄家说起,谈及甄家家财的去路问题,提到了甄家之前派人暗中拜访贾家的事情,又说到了贾家的某位奶奶与娘家私联,那财货被半道扣下的事情,经检验过后,确系甄家遗失的那批财物。
然后说到贾家既能包庇这些财货,极可能他们也是共犯。
最后更把前绣衣卫、如今五军营后军主将的李昭李明德也拖下水了,言他同样亦有包庇之过,且他要有多家资来路不明,疑似与贾家的人有关联。
这拔出萝卜带出泥来,李昭那边被皇帝压下暂且没人去动,忠顺王也不着急,先把荣府搞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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