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十年。
他已经老了。
他做着的是那天答应季凡的事儿，做了一个游历人间的行脚医。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救了多少人，也记不清看尽了多少人世间的沧海浮沉。
他像他的名字那样，季仙，做了一个人间逍遥仙。
他也时常会重回秘境，去看看那一群人，看看那个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拿着他某一日一听便爱上的唢呐，吹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悲伤。
那是他的魂安葬的地方。
那个地方，埋葬着许多故事，也埋葬着许多桃花。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狗屁逍遥仙。
狗屁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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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所谓人生啊！”季仙唏嘘着。
李开阳听完眼前这个老人讲述的半生故事，沉吟了半晌，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许沉默，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回应。
“年轻人，咱们坐下聊吧。我手腕都被季老神医按麻了。”王老掌柜龇牙咧嘴。
李开阳闻声松开捏着季仙肩膀的手，坐了下来。
李开阳突然想分一分对错，但是李开阳似乎也说不清楚这老人半生的对错。
李开阳叹了口气，他没有办法对这个老人的半生评价。
说实话，错也罢，对也好，都已成过往，眼下的老人，用了他的余生弥补着曾经的过错。
李开阳突然想起了他师父说的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人生路途不长不短，总得怀揣着什么坚定的走下去，走到头了，方可说一声，走完了，有遗憾，但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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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了吗？”季仙呼噜呼噜吃着面条含糊不清的问道。
“该走了。”李开阳放下手里的碗筷，盯着远方的小山出了神。
早上的井水镇氤氲着水汽，将这座小城团团笼罩，一点点的朦胧夹杂一点点的烟火气，市井百姓走街串巷，热闹的叫卖声让这秋天似乎也并不显得那么冷。
“也好，多看看，多走走。”季仙盯着李开阳的侧脸暗暗感叹，“你是真他娘的好看。”
李开阳不置可否，笑了笑。
收拾好行囊该上路喽。
“这顿是我请的，别忘了你还欠我碗面条啊！”
李开阳的身影渐行渐远，在远处突然站定，回过头对着季仙突然大声喊到，“以后少吹唢呐，还有你写的楹联是真的不工整！”
“哎，你个臭小子！”季仙笑骂道。
季仙看着远去的李开阳转念一想，哎，不对啊，就没提过楹联的事儿啊！
季仙随即拍马杀到王老掌柜的住处，一脚踹开大门，把坐着的王老掌柜吓的直哆嗦。
“李开阳那混球儿是怎么知道楹联的事儿的？是不是你说的！”季仙咬牙切齿。
“你听我说，那天晚上，李开阳突然问我山间楹联的事儿……”
“我打不死你这个老小子！你还不知道我粘衣十八跌什么滋味是吧！”
“轻点！轻点！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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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开阳看着眼前绵延的江水突然犯了难。
长江水照理到了下游最为平和，流速最缓。但眼前的长江，波涛汹涌，当真是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小伙子，想过江？”一个老人牵着一头驴悠哉悠哉从李开阳身边经过。
李开阳点了点头。
“今天可不行，往北十里有个渡口，明天早上你可以从那里乘渡船过江。”老人道。
“谢谢。”李开阳感谢道。
“不客气，一两银子。”
“？”
你搁这打劫来的是吧！
“有啥问题，渡船我家的，你早晚得给钱。”老人狐疑的看了一眼李开阳。
那没事了。
哎，不对啊，我怎么确认这渡船是你家的。李开阳提到钱那就是和聪明蛋儿了。
“明天给。”李开阳捂住自己的钱囊。
“行！”老人牵着毛驴走远了。
李开阳为自己的聪明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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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又碰面了，给钱吧！”老人站在渡口对着李开阳一脸笑意。
合着还真是啊！
那掏吧。
李开阳看着手里的一两银子，觉得自己的心揪了一下。
李开阳突然好想自己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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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的风景确实不错。
一轮红日从江上渐渐升起，带着醉红着的霞云，照亮了水面的片片江帆。
渡船很大，吃水也不深，李开阳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渔船，没由来的，李开阳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曾经吟诵的一句词，“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李开阳虽然不是太懂，但是觉得自己的师父很有故事，起码，感情这事儿吧，师父多多少少是琢磨透了。
“四面江风起，催翻白浪涛。转而云滚涌，远来一线潮。”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提着酒壶吟着诗句踱步而行。
潮？哪里来的潮？李开阳往四周看了看。
书生看着往四处看的李开阳解释道，“所谓写诗，倒不是真的处处写实，写出情，写出味儿来，那就可以了。”
李开阳咂摸着滋味，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看阁下的模样，是上京赶考的举子吗？”
有一说一，那确实，李开阳一身青衣，加上这得天独厚的相貌，看着就带着一股书卷气。
“不是。”李开阳摇了摇头。
“那也没事儿，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聊两句也是可以的，说不定咱们就是知己呢。”书生晃动着酒壶，醉熏熏的说道。
书生站在随着江涛不断晃动的船头，风吹动着身上长衫，再加上这醉醺醺的模样，颇有些酒中仙的味道，配合着江上风景，有些意境了。
“我叫，赵文……哕……”书生站着就吐了。
“？”
你搁这埋汰谁呢。
“不好意思，有些晕船，我叫，赵文……哕……”书生又吐了。
李开阳的眉头开始皱起来了。
“真真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哕…忍住了。”这下书生没吐。
吐是没吐，咽下去了。
“？？？”
书生忍住了。
李开阳没忍住。
“死一边去。”李开阳抬脚踹飞书生，书生撞在栏杆上，晕死过去。
嗯，这下又有意境了，李开阳感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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